【男妾】三
第三章·初露端倪·同床共枕
【三】正文
曛黄的铜镜内，面容姣好的女子不紧不慢地用指尖勾勒着自己脸蛋的轮廓。一寸不多一寸不少，小巧精致。妆面还未完全洗净，眼尾上挑，眉形修长纤细。连嘴唇都是恰到好处的曲折，唇峰宛若只有画中才会出现的起伏弧度，透着摄人心魄的红。
“小巧，你看我近来是不是又憔悴了？”微微侧头，女子对着身边侍候的丫头问道，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
“夫人您的容貌是全江宁女子都羡慕不得的，更没这憔悴一说。想来是您近日为老爷的事操劳烦心，巧儿这就扶您洗漱休息。”
“哎~还是你这丫头嘴最甜。对了，那头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女子摘卸下两颗翡翠耳饰，素手搭上侍女的胳膊，缓缓起身。
“说是已经同房了，平日接触不多，三少爷今日在书房待了一天。”
“呵，有空你去后厢院走一趟，问问这三少爷的身子骨可有什么起色。”
“是，夫人。巧儿觉得恐怕连三夫人都比不得您来的关心三少爷~”
“什么关心不关心的，‘媳妇儿’都是我给他挑的，谁教老爷现在久病不愈，我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那可不，夫人您现在是我们公认的‘当家’，林府少了您可还得了！”
“我当家有什么用，你们那个二少爷成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我这个当娘的再不花点心思在这上头……”一提到自己不成气候的儿子，蒯氏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平日里也无人可倾诉，这会儿也只好和贴身丫鬟聊一聊心中的苦闷。可奈何如此，她依旧在众人面前风光无限。
林府老爷在数个月前突然开始体力下降，时不时头昏乏力。在床上歇息了几日后外出办公，回来的时候却是直接被送到了城中最有名的医馆。虽说是因为年纪渐长，操劳过度需要好生休息，大概半月可以恢复。
可现在算来时日早就已经超过了最初的预计，老爷还是半数时候处于迷蒙状态。大夫人范氏和林老爷是结发夫妻，早年育有一子，可惜天妒英才，一次远行置办货物的途中失踪在茫茫江面上。
那年二少爷林渊程刚刚降生，准备用这新布缎做百日宴的衣裳。没想到……自此大夫人再不过问家事，吃斋念佛，仿佛心已经随着失踪的大少爷去了。
现在三少爷身体羸弱，三夫人身份低微，家中大权便落到了蒯氏母子手中。这范氏早年是城中梨园老板的掌上明珠，生得也是一等一的漂亮。虽说出身也并非优越，可相比“来历不明”被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三夫人，也算是闺秀。更何况能歌善舞，头脑精明，也是被林老爷十分疼爱的。
蒯氏一度以为自己会是老爷这辈子最疼爱的妻子，哪想这半路杀出来的“三夫人”愈发受重视。林彦俊也比自家那个顽劣的二子更得老爷喜爱，若是一直这样下去……
她从小在梨园长大，父亲宝贝她不让她看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可她晓得，世道黑暗，若是没有些手段本事，哪有登台亮相的机会。机会向来是要自己争取的——“敌不动我不动”从来也只适用于势均力敌的战役，两方旗鼓相当鹿死谁手多半要看天命。她嫁入林府十九年，膝下一子不过十八，身后是曾经红极一时的锦绣梨园。
她不能输，更输不起。
花烛烟灭，美目也随着青烟的消散缓缓闭上……
林彦俊房内
在晓怜的一番详细解说之下，尤长靖终于还是万般无奈地接受了自己需要和林彦俊同床共枕的“悲惨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说，成亲那日我昏倒之后他一直守在这里咧？”
“是的，夫…阿不，长靖少爷。”
“还有，是谁不让请大夫还是怎么嘛？”
“三少爷见你病倒了，险些生气到把门踹开。二夫人吩咐了，新婚之夜，决不能打扰到你们。”
“又是那个二夫人，她到底是什么……”
“嘘——”这边尤长靖话还没说完，晓怜赶忙让他不要再问下去。只是偷偷解释了下林府当前的情况，并不希望尤长靖知道太多。
“还有啊，他见我病倒了怎么会生气内，你这么说会让人误会欸。”
“千真万确，三少爷虽然平日里就—嗯，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可晓怜看得出，他对您还是挺上心的。”
“毕竟我还是要给他爹冲喜的啊不是吗？”
“长靖少爷你还是快别说了，三少爷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也是哦，这个人洗澡有在慢的，一直这样吗？”
“是的，三少爷爱整洁，也不准别人去打扰。”
尤长靖窝在被子里，身上穿着刚刚换上的白色睡袍。略显宽大的领口，锁骨那块露在外面被烛光照得泛出粉色的晕。挂在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绳，被白皙的肌肤衬得更为明艳。
他从略长的袖口里伸出白嫩的指尖，自顾自玩了起来。余光看到晓怜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也不生气，转头回望了她一眼。小姑娘吓得赶忙低下头：“奴婢该打，奴婢错了，少爷您别生气。”
“怎么了这是，我又没生气。不过，你偷偷看我做什么？”
“……嗯…，晓怜，晓怜就觉得，长靖少爷生得真——真好看。”丫头磕磕巴巴总算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尤长靖看着拘谨中带着胆怯的小丫头，温柔地笑了笑，打发她先回去休息了。
直到房内只剩下尤长靖一人，他才完全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一双大眼睛无奈地环顾了下四周，又低头摆弄起手指：离家半月有余，不知父母亲属现在究竟怎样了。虽说两地隔得并不远，可信息传送还是相当缓慢的。更何况自己现在身处异地，寄人篱下，不知究竟该如何是好……
逃？不行，就算自己凑够了盘缠，可这一路上万一再出些什么差错，自己恐怕不会再有这回这种“运气”——
如果走的话，是回扬州还是去苏州。尤长靖心想扬州的路自己是知道的，可苏州，丢了卷轴，丢了文书，除了远方亲戚家的一点姓名信息，再无其他。
“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尤长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你怎么了？”突然间冒出来的询问把正在神游的尤长靖一把拽回了现实，湿漉漉的眼睛无神地望向了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床前的男子。
“哭了？好好的，你哭什么？”好吧，明明是关切的话语，配上林彦俊皱起的眉毛，在尤长靖眼中却是另一种意味了。
“没有，等你，来。”
“你衣服为何不好好穿好？”看到对方明显不是很想搭理自己的模样，还有这病态的神色，林彦俊忍者不快伸手把尤长靖的衣领收了收。指尖掠过锁骨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尤长靖试图拒绝林彦俊的“贴心”，可对方直接挤上床来，把自己逼到了床榻的角落。眼前的光瞬间变暗，被褥摩挲声以及两人的呼吸声，都让围绕两人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尤长靖本来是觉得两个人既然都不是自愿接受这门婚事的，那便并不需要有什么尴尬和忌讳。都是心思通透缜密之人，外人面前做足样子，好好相处，相安无事。等自己想出法子解决问题，一拍两散，各走自己的人生。
因为从小生活在人丁兴旺的大宅院里。药馆里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生老病死。他今年虽不过十七，可细腻的心思和平和的性格，比族里的许多哥哥都让人称赞。再加上他天生聪颖过人，三岁便能识别近百种草药，七岁能进药铺帮领班抓药，九岁开方，十二岁初诊。一路走来，都是别人口中那个最有望继承家产的“神童”。
祖父赠与他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璞玉吊坠，也是寄托了厚望，希望他这块璞玉能够在今后的磨练里，被雕琢成大器。
林彦俊看着本来还略显抗拒，现在慢慢不再有动静，乖巧地任自己摆布的尤长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过分怪异的情感——虽然自己在探子口中得知了这个“男妾”是傻子的秘密，可现在看来，或许也并非自己猜测的那般呆傻，只是有些方面比不得正常人，即便自己现在看不出来。毕竟他口齿伶俐，又生得眉清目秀，绝不会让人把他和傻子联系到一起。
明明早间还在一个劲儿地怀疑这个人的身份，可现在竟然已经默认他就是自己的“男妾”的林彦俊，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没有确认过胎记位置，就下意识相信了尤长靖这个“可怕”的想法。
“好了，睡吧，我熄灯了。”
“嗯。”也折腾了一会儿的尤长靖感受到睡意逐渐袭来，乖巧地躺了下去，侧头看到林彦俊小心地把烛光灭掉。透过月光，俊朗的侧颜化为剪影，映在窗户上。
被褥很软，床榻很宽敞，膳食也很和自己胃口，其实，可能，也没那么倒霉。
男人带着淡淡的柑橘清香钻进了被窝。向来习惯平躺睡觉的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转身和尤长靖面对面来。
黑夜里，人的感官会变得比白昼更为敏锐。所以，他明显感受到尤长靖身体僵硬了一下，呼吸也停滞了，除了两个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林彦俊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那种诡异的愧疚与怜惜感是怎么回事了，伸手拍了拍眼前人的后背，努力使语调变得温柔：
“别怕，我会一直在你旁边睡觉的。乖——”
没错，林三少爷神奇的脑回路，不由分说把对方定义成了比自己小三岁的傻弟弟，现在也是兄长情感大爆发，试图哄对方入眠。
而尤长靖只觉得这个三少爷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太清醒了。可奈何睡意渐浓，也没管那么多，闭上眼睛准备找周公好好聊一聊人生……
——未完待续——
*嘿嘿嘿~更新啦~这章大概交代了社会背景，林府情况啊balabala
*二夫人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啦，终于让她出场啦，卸下心头一块stone
*然后制霸的情感已经有一丢丢不一样啦~不过他太迟钝niao，还以为是社会主义兄弟情keke
*看文愉快~爱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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